作品简介:#
本文是与YOASOBI的歌曲【海のまにまに】进行联动的小说作品。
由直木奖获奖作者辻村深月创作。
讲述了离家出走的女生与一位白衣少女的奇幻的相遇共度的一夜(健康意义)。
正文:#
奔驰的电车好似在缝合夜晚的缝隙。
我呆呆地眺望着白昼的光芒从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中消逝。
不看书也不看平板电脑,连音乐也没听。
我第一次体会到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只盯着风景看的感觉。驶离熟悉的城市,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地化作陌生的场所。
穿过车窗射入车厢的午后日光,慢慢地染上了橘黄色,然后一点点地消失不见,好似被吸入了夜晚的世界之中。我甚是惋惜地望向那最后的一束阳光。
恐怕我这是最后一次看到白天的日光了吧。
我再也不会回到这光明的世界。也许再也不会回到那座熟悉的城市。
车窗中的黄色光线从电车上洒落,缓缓地温柔地将高浓度的黑夜世界撕裂开来。我想象着再也不会迎来晨光的自己。也感到了寂寞,同时又感到无比平静和安心。我已经,再也不用回到,早晨的世界,我的日常,那所初中里没有容身之所的音乐室中。
电车在入夜之后乘客的身影变得稀稀拉拉起来,而我则咬紧了嘴唇。我已经做出决定要付诸实践。我考虑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今天坐上了电车。我再也不会回去了。想到今天就要将一切画上句号,以及明天还要去学校这两件事,令我无法想象的反而是明天还要去学校。
电车抵达了某个车站。
这是我过去从未在这里下过车,第一次听到名字的车站。没有一个人下车,也没有一个人上车。冷清的站台上以相同间距分布的照明用具的光线很美丽。夜晚的空气非常清澈,与昨天在自己的城市中度过的夜晚相比,空气的色彩截然不同。
无人乘降的电车在发车时,传来了司机的哨声。听到这个声音,吸入一口季节由夏季转入秋季时特有的高透明度的空气,感到胸口一紧。
电车发车了。车厢里除了我,在稍远的位置上只有一个穿着工薪族风格的西装的男人以及将手推车放在一旁的老奶奶。这两个人从好几站之前就在和我同行,不过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感觉在思考这种事情的自己很丢人,我板起了脸来。初中生在这种时间一个人坐电车,应该是会有人有所担心,来询问缘由吧。司机应该会过来留意到吧。我明明已经,决定好再也不回去了,然而刚才却不止一次地想起了那些事情来。
我倾尽所有零钱,今天购入了价值全部财产的车票。
只买了单程票。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买下了最长距离的车票,坐上了电车。离开家门的时候我关闭了手机。现在,家人们也许已经乱作一团。也许已经联系了老师和学校。我想象着,讲给自己听。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电车驶向没有熟人,从未去过的远方。不知不觉中,工薪族和老奶奶都不见了踪影,乘客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此时,景物突然从对面的车窗中消失不见。
方才还一闪而过的建筑物与灯光消失得无影无踪,数秒之后在窗外一闪而过。放到平时,我或许不会产生任何想法。不过我发现了。那边或许是大海。电车离开了我出生长大的城市,来到了临县的沿海地区。
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夜晚的大海。
我只是出于偶然产生了这般想法。用我所有财产购入的车票,尚未将我带到自己最终打算下车的地方。但是,出于一股冲动,我走下了电车。
这是一座仅有一名工作人员的小站。
我刚一下车,一股海腥味就掠过鼻尖。湿润而温热的风轻抚脸颊。这是一座冷清的城市,四周没有几处街灯,其中只有车站的灯亮堂堂地射向天空。
果然,并没有一个人留意到身穿不会出现在此处的制服的我。我低着头,穿过闸机。只盯着双脚,行走在铺设着古旧地砖的路上。背着背包,向刚才从车窗中望见的大海走去。
九月上旬,季节由夏入秋的时期,可能已经不再是适合在海中游泳的季节。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的车灯一次又一次地超过了走在路上的我,除此之外,再无人与我擦身而过。在海风的吹拂下,个人经营的商店和食堂挂着生出锈迹的招牌,而其中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上了卷帘门。
只是行走在陌生的城市的夜色之中。只有一旁的明月追逐着我,一直跟在我身旁。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海浪声。
哗啦,哗啦地,仿佛是被这声音所引导似地不停地迈着步子,终于来到了能看见大海的路上。道路左侧是一排商店等建筑物,而它们身后直接就是沙滩和堤岸。
我一边思索着能不能在离海更近的地方看大海,一边继续前进,然后便发现了一处没有建筑物的宽阔场所。这处好似广场一样铺设着白色混凝土的场所,以相同的间隔面向大海排布着路障石,在海水浴旺季或许是停车场吧。它两旁均为写有“海之家”字样的建筑物,但是都没有亮着灯,也没有什么生机。这并不是因为过季了的缘故,而可能是因为它们已经倒闭了,并没有在营业。
我听见了哗啦哗啦的海浪声,然后感觉有人在呼喊自己。从走出车站开始就察觉到的海腥味与沙滩的气味在听到这海浪声之后变得更为浓郁起来。我向下望去,哪怕是在一片昏暗的视野之中,从这里也可以隐隐约约地望见涌来又退去的海浪的形体。在附近稀稀拉拉的路灯的照射下,海面上四处泛起好似鱼鳞的白光。
双手捏住背包的肩带,盯着大海看了一会。明明感觉自从今天坐上电车那一刻起我的大脑就无比清醒,然而同时一种宛若身处梦境之种的非现实感一直萦绕在心头。
我突然感觉,我可能会这样直接进入到大海之中。
或许会很痛苦,不过,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是一样的。今天,我能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抵达海边,搞不好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一边想一边将脑袋扭向一旁,然后突然发现。
在广场一侧,有一处供奉着花束的角落,就在电线杆旁边。在能清晰地看到大海和沙滩的广场边侧,有束被塑料袋覆盖的花束。是大波斯菊和满天星。似乎是不久之前被放在这里的,有几朵已经枯萎,旁边还有奶茶罐和布偶。还放着宛若夏日遗迹般的烟花包装袋。
感觉,可能是有人在这里去世了。是因为交通事故,还是溺水事故。难道说,是自尽——
就在我陷入想象的时候。
“喂,你是一个人?”
身旁突然传来了话音。
我诶了一声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
是一位女孩子站在那里。她和我差不多年纪,身穿白色连衣裙。眼神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可能是因为她厚厚的眼皮还有外眼角下垂的缘故吧。长长的头发搭在没有被袖子覆盖的细胳膊上。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
她向迷惑的我走来。迈着几乎听不见声音的步子,走到了我跟前。
“一个人?”
“是一个人……”
我被吓了一跳,接着点了点头。她盯着我的脸蛋,好像在思考什么似地陷入了沉默,随后点了点头说了句“这样啊”。长长的黑发随之摇曳起来。
“你来这种地方干啥?”
“那个……”
她连眼睛都几乎不带眨的,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看。我被她的目光所压倒。
“我是来,看海的。”
我不知如何作答,突然回了一句,那名少女又毫不客气地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嘟哝了句“哦”。
感觉这女孩穿得可真少。在夏日即将画上句号的这一时期,穿着无袖连衣裙。她肯定是这附近的人吧,不过明明是海边的镇子,她身上却没有一丝晒痕,裸露在外的手胳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青白色。
“我说你,这个点了在干啥……”
离开车站的时候,最后一次看见的钟表表针划过晚上九点。感觉她在盘问我,于是我就反问了一句,而她却默默地晃了晃脑袋。
以一句“啊,我呀”开头讲了起来。
“我和我妈吵架了,是来消灭后续证据的。”
“诶?”
“我的房间啊,脏得要命,所以我妈妈今天就发火了。她让我全收拾好之前今天晚上就别给我睡了。我一个人一点一点地收拾了下,然后呢,就找到了这个。”
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东西。她最开始向我打招呼的时候我还没注意到,她拿着一个巨大的扁平的袋子。袋子上写着“烟花套装”四个大字。
“前年买的吧,忘了拿去放了。虽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玩意了,不过这个装的有火药,直接扔掉不太好吧?要是被我妈看到,估计她会吵得更凶,感觉只能把它给放了处理掉。于是,我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哦……”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下意识地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广场一头,下面明明就是沙滩了却没有任何护栏。心里想着好危险,突然看了眼刚才摆放着花束的地方。从这里望过去,那边被电线杆子挡住了,看不太清楚。
但是,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感觉刚才还和花束一起供奉在那边的烟花——消失不见了。这个女生手上拿着的偏平的烟花袋明明似乎就被供奉在那个地方。还是说,刚才是被电线杆挡住了没看到呢。
“啊,咋办。”
她开口说道,很突然,又很头疼似地。
“本来打算放烟花的,结果忘了带火柴打火机啊。”
“啊,我有。你要不要用?”
听到这女生的话,我才下意识地想起来放到背包里的打火机,突然回了句。她的脸上啪地一下露出喜色。
“诶,可以吗?”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走到她跟前——然后这个时候我才终于发现。
她光着脚。
感觉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电流呲溜一下划过脖颈。与刚才相比气温明明并没有下降,后背却嗖嗖地发寒。
在海边的水泥广场上,她没有穿鞋。
“诶——完全点不着啊!”
她摊开从袋子里拿出来的烟花,不满地抱怨着。
袋子里装着一个用于点烟花的细蜡烛,所以我把那根蜡烛立在水泥地上,用打火机点火。因为平常不怎么用打火机,一开始一直点不着,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那女生说了句“火机给我”,用力搓动手指,点着了蜡烛。
不过,关键的烟花却怎么也点不着。把烟花头放在火上,只有火焰在烟花棒的前端摇曳,并没有看到一丁点火星喷出。
“是不是受潮了啊……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了。”
耳朵里听着她寂寥的话音,而刚才我的注意力就落到了电线杆的阴影处。贡品烟花还好好地放在那里吗。如果这个女生拿着的,就是放在那边的烟花,那点不着或许才是正常的。在没有屋顶的地方任凭风吹雨打,哪怕是火药也是会受潮的吧。
“我说……”
“嗯?”
我询问起不慌不忙地开口的她。心跳不停地加速。
“那边放着的花束,是因为有人去世了吗?”
“哪个?”
“就那边,电线杆背面的。放着很多花,独角兽布娃娃之类的。”
“哦哦……”
她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望向花束也没有看向电线杆那边,而是取出一支新烟花,又准备点火。
“好像是几年前,出了什么事故。”
“——难道说,是有女孩子去世了吗?”
“为啥这么讲?”
“布娃娃,奶茶饮料罐什么的……感觉这些都是女孩子的东西。”
“嗯。”
她点了点头。拿出一支新烟花,看着我说。
“确实,很像是女孩子。”
“是什么事故,溺水事故?”
“嗯。”
一阵风吹过,蜡烛的火焰晃动起来,突然熄灭了。她的双眼依旧没有望向花束那边。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蛋,低语似地开口说。
“是啊,因为溺水事故死掉了。”
我为了不被她发现,慢悠悠地咽下了口水。
下一个瞬间,她脸上恢复成了很滑稽的表情,道了句“啊,灭掉了”,又伸手去拿打火机,又一次很干脆地用打火机点火。
我看着她,然后看向了她的影子。
毕竟我在各种故事里听说了,死人是没有影子的。
但是,只被路灯和月光照耀的脚边是一片昏暗,左右两旁的建筑物的阴影隐隐约约地压在上面,所以看不清她脚下有没有影子伸出。我看了下自己的脚下,其实连自己的影子的边缘都是模糊不清的。
尝试了几支烟花之后,她呼呼地突出一口气。
“诶,不会吧,仙女棒都点不着,不带这样的吧?”
“……已经全受潮了吧?还是别放了吧?”
“诶,我不要!我姑且全都试个遍看看。感觉好不甘心。”
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摇曳起来的样子,好似妖精一样轻盈梦幻,甚至感觉她太过轻盈了。她从袋子里取出新烟花,将其中一支递给了我。
“一起来放吧?”
我没有回答她,在她的坚持之下接过烟花。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将烟花的一头靠近蜡烛的火焰。
但是,烟花却一个火星子都没喷出来。
我们面对面将烟花朝向火焰,然后她开口说。
“话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短短的蜡烛在摇曳的火光中,开始滴答滴答地落下蜡水。我不敢看着她,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烟花的前端上——我装成这样,其实心里,心脏扑通地,猛地跳动了下。
“你为什么这样问?”
“感觉你穿着制服——还不是这附近学校的制服,应该是放学路上直接跑出来了。”
我装作冷静反问了她,没想到她露出了认真严肃的表情回答了我。
“初中生?”
“嗯……”
“是吗,我也是初中生。”
我点了点头,然后就在后悔,早知道至少说自己是高中生的。但是,听到她说自己也是初中生,感觉幸好没有撒谎。
我今晚一直觉得,夜色浓郁。在陌生的城市里,第一次度过的夜晚。感觉现在我能问得出口。
“那个,我也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呀,你想问什么?”
“你不会是,幽灵吧?”
嘴唇微微颤抖,本来想说“幽灵”的,结果却说成了“幽唔”这种拖长了的感觉。但是听到这句话的她嘴角微微上扬。她开口问出了我反问她的那句话。
“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回答不上来。不敢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白色的光脚丫。她又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时间都这么晚了,你穿得还这么少,而且——”
我试图解释。一般是会觉得不可能有什么幽灵的。其实,我之前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幽灵什么的。
但是现在,说不定是有幽灵的。现在的我或许招引了幽灵。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我现在距离“死亡”非常之近。
“那个,我再问一个问题。”
哪怕被我说是幽唔灵,她也没有展露出动摇,放弃了准备点的烟花,将其很随意地放在了水泥地上,又拿起一支烟花。将烟花放到火焰上,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准备去死吗?”
脑袋好像是被强风直击一样,剧烈地动摇起来。双唇紧紧贴在一起,嘶哑地道出一句反问“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一弱小嘶哑的反问。她没有看向我,只盯着烟花的先端回答说。
“刚才,你把打火机拿出来的时候,背包里放着绳子,刀具啥的。刀刃上好像缠着毛巾,那个就是刀吧?”
面对她的问题,我保持了沉默。她继续说。
“难道说,打火机也是要拿去做那种事情的么。你明明不怎么会点火,却还拿着这种东西也叫人挺怀疑的。”
她好像唱歌一样说着,抬起脑袋,不再看向烟花,与我四目相对。
“如果你打算用打火机烧死自己的话,应该会死得很痛苦的。”
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我还没有决定好怎么去死。我虽然姑且带上了刀具和绳子,不过我不清楚自己敢不敢,所以感觉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要做的话——我打算找个地方跳下去。
“不是的。”
我终于讲了出来。她蹲在与我齐平的高度上手里拿着烟花,一言不发地不停地盯着我。
“打火机应该是……拿来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用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讲出来,明明之前什么都没敢和别人讲。但是话语好像溢满一样滑落而出,停也停不下来。
“打算在我放弃的时候,烧掉遗书的。
我一边讲,自己一边发现原来是这样的啊。
我把奶奶的佛堂里用来点香火的打火机拿来放进了包里。我觉得只是在收集让人联想到“死亡”一词的物品时拿上了而已,原来我是这样想的么。什么打算放弃,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在想这种事情吗。我现在才突然发现,如果我想让遗书消失得干干净净,而不是撕碎或者是丢掉的话,那就得用打火机。我还没有舍弃掉那种可能性。
我明明都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在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之后却还是被惊呆了。
她平静而清晰地,开口说。
“别干那种事。”
那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隔着火焰严肃地看向我。
“很痛苦的。”
“但是,但是……”
喉咙在颤抖,肩膀发烫。
我已经不怎么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感到奇怪的了。感觉到很奇怪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再想回到之前的日常,也已经成为了奢望。从第一个学期到进入暑假的那段时间里,我还受得住,但是等学校再度开学,每天都压抑到让我窒息,让我觉得已经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就是你吧。”
“就是你说的吧。”
明明说了不知道,明明很明确地反抗说不是的,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理会我,还说我不由分说地指责别人太过分了的社团里的朋友在不知不觉间被我打招呼也只是意味深长地使个眼色然后尴尬地离我而去,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我的身边已经谁都不在了。
班上的同学也都在不知不觉间得知了我在社团里遇到的事情,然后我在教室里也慢慢地,被压抑得喘不上气来。我感觉——自己在被人嘲笑。那名女生,是和人吵架的女生。最好别和她扯上关系。嘲笑她也没事。
我去找了老师,说自己想退出社团,然后前辈和那些女生们就对我说。
“你想逃?”
“明明是你的错,你还想逃?”
“你要是在反省的话,就用你的态度表现出来啊。表现出来给我们看一看啊。逃什么逃,是你伤害了我们啊。”
只要看到曾经那么喜欢的吹奏乐器,只要听到声响,心里就会变得痛苦,心跳就会开始加速,背后就会传来响声,好似所有人的话音都在追逐我一样,拿着单簧管的手指就会颤抖起来——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想。
我没有错。所以我只好让你们见识见识。在我死掉消失不见之后的世界里,你们所有人都去反省吧。你们去想象想象我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感受痛苦,去被各种人指指点点吧。
毫不知情的妈妈和爸爸,肯定会因为我今天消失不见而伤心欲绝吧。一想到这个,内心好像被撕开一样作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象,妈妈在得知了自己的孩子被所有所厌恶之后肯定会非常难过。
我死了之后,可能有人提到“霸凌”这个词。但是,我并不是被人霸凌了。我是被所有人,在不知不觉中讨厌了。和我关系亲密会让人脸上无光、这种事情,让我倍感煎熬——。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今天必须做。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无法去想象自己再一次回到自己家里,也无法想象自己再一次去到学校里。我还是第一次鼓起勇气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要是今天没成功,我不可能再次下定决心。”
已经不用回到白昼的世界中去——我如此这般地,怀揣着不舍,在今天望着在车窗外流动的景色。我也是第一次来到夜晚的海边。所以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回去之后,又会重复那样的每一天,只是重复着每一天,明天也好后天也罢,之后的每一天自己都要在那种地方生活下去,一想到这里,我就差点发出惨叫。
但是——
“别做那种事。至少今天别。”
那名女生在我面前说。我们明明才刚刚相遇,她就用严肃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我。我本以为已经不会有人会直视我。她的视线瞥向一旁。
“度过今天的话,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变化。”
“不可能的。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么?”
她的话音突然严厉了起来。
“你既然能来到这里,肯定会没事的。别做那种事。”
“但是……!”
喉咙作痛,好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我带着哭腔大声叫道,就在这个时候。
我手上——突然,迸发出了光芒。
一个锐利的声响嗖地炸裂开来,炫目的光芒突然出现在一片黑暗之中。烟花被点燃,从我的手上喷射出了彗星尾巴一样的长长的火花。
“诶?”
“诶!”
我和那名女生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把刚才说过的话抛到了脑后,然后,
“哇——!”
“哇——!!
我们同时哇地一声,兴奋地叫了出来。
“点着了!”